在充满个性化的现代社会，年轻人面临着既要追求自我，又要让父母舒心的挑战。对于越来越受人关注的“剩女”群体，在有关婚姻的决定上，又如何才能把握好这个平衡呢？发表在《SAGE开放》（SAGE Open）上的一篇论文[1]以“我妈妈想让我嫁入豪门”为题，探讨了当剩女自己的择偶条件与父母相冲突时，应当怎么办。结果表明，先顺从父母的意愿去相亲，然后和父母讨论谈判，是最好的办法。科学人就此对论文作者，香港大学的杜先致博士进行了采访。
杜先致来自香港，2012年在剑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于同年进入了香港大学社会学院任职。她的博士论文探讨了50位在上海工作的“剩女”在与异性交往的过程中，应对“两性规限”的不同策略，这是首个从学术角度看待“剩女”现象的研究，并受到了许多媒体的关注和报道。杜先致告诉科学人，自己的博士论文原本是想探讨单身又高学历、高职位的职业女性对婚姻的看法和择偶的标准，因为她发现学术界缺乏对单身女性婚姻观的研究，千篇一律的都是关于已婚女性对家庭和与丈夫相处的研究，似乎跳过了“求偶”和“恋爱”的过程，她因此想填补这个空隙。而这些未婚女性刚好就符合了当今流行文化中所形容的“剩女”，因此杜博士的“剩女研究”可算是无心插柳。
剩女研究者杜先致博士并不介意声称自己也是“剩女”，因为现代剩女往往是高素质女性的代表，女性不用因为这个听起来负面的名词而介怀。图片来源：研究者提供
在中国，随着女性教育程度和职业地位的提高，她们成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人认为这体现出了女性自主意识的增强，也有人认为是男性对这些“非传统”女性的歧视，导致了她们无法找到合适伴侣。杜先致则认为，还有另外一种剩女，她说：“还有些女性不会把婚姻看得那么重，不抗拒结婚但也不一定视婚姻为终极目标。她们坚持要找到最符合自己对两性平等的最高准则的伴侣，才会考虑结婚，我把这类女性称为‘自愿剩女’。”
对于许多“剩女”来说，不论原因如何，都要面对父母的失望和反对，而矛盾的关键主要在于结婚的时间和对象的具体条件。在婚姻大事面前，既要让自己开心，又要让父母满意，要采取什么策略才能两全其美呢？杜先致先后对14名年龄在27-31岁的“大龄女青年”进行了采访，试图了解她们的经历和选择。这些女性分别来自上海、香港、南京、哈尔滨、江苏和河南，都在上海从事法律、金融、广告、信息技术、媒体、销售、生产等领域的管理工作。
通过调查杜先致发现，这些女性不论是否愿意，在父母要求她们去相亲的时候都会答应。不过，在接下来的选择过程中，就分成了两类。一类女性会优先考虑父母的意愿，只要他们满意，宁愿“牺牲”自己，遵从父母的选择，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而另一类女性则会就自己的想法和父母商量，双方都做出让步，来获得一个折中的结果。杜先致基于卡罗尔·斯马特（Carol Smart）和贝琪·希普曼（Beccy Shipman）的个性化序列（continuum of individualization），将前者的“遵从-遵从”定为个性化最低的策略，而将后者的“遵从-谈判”定位个性化最高的策略。而对于还不知道相亲对象与自己或父母的标准是否相符，持观望态度的女性，则被归属于个性化的中间等级。
整合的个性化序列。来源：研究论文。
杜先致曾在2013年发表过有关“剩女”择偶策略的论文，科学人也对其进行了报道。与“剩女”和男性伴侣的“相处问题”不同，杜先致认为，“剩女”与父母之间的谈判是“围绕着父母对她们伴侣条件的不满，例如男方经济条件不够、年纪过大、有过婚史、有子女、非中国籍等，正因为女方本身接受了这些条件，才需要和父母沟通”。除了“剩女”本身为了让父母开心而采取的各种关于婚姻谈判的策略，杜先致指出：“她们的父母也必须要比较开明，才能配合这些‘谈判’。”
在催婚的过程中，杜先致认为，父母双方都会给予压力，“父亲也一样关心女儿伴侣的条件或女儿出嫁的机会和时间。论文中的一位受访者的父亲就十分担心她的婚姻问题，要求她多找朋友给自己介绍对象。对于男方的经济条件问题，父亲也和母亲一样紧张，例如有几个受访者都表示她们的父母都希望自己找到门当户对或是跟他们认可的男士结婚。”
在相亲会上，总会有一些被家长逼迫前来的年轻人。图片来源：abc.net.au
因此，如果“剩女”找到的对象条件不能让父母满意，这种压力也有可能会蔓延到男方身上。杜先致指出：“尤其在涉及到男方的经济条件时，可能会出现下面几种情况：男方面对女方父母的嫌弃不禁会觉得难受和自卑，这可能会影响到和女方的感情；女方受到父母的影响，渐渐也觉得自己的男友不成器；女方为了不让男友感到太自卑，自己会表现的特别宽容，用温柔来补偿男友受到的委屈。”
因此，在有关“剩女”婚姻的问题上，先迁就父母，再和父母沟通商量的做法，最有可能获得父母满意，自己也开心的共赢结果。而且这种“先遵从，后谈判”的策略，不仅适用于婚姻，杜先致告诉科学人：“这种策略还可以用于很多与父母互动的议题上，例如学业和工作。可以先遵从父母去面试他们所选的学校或公司，如果被录取或聘用，再与他们谈判是否真的会加入，或是还有更合适的选择。相信开通、明白事理的父母会去尝试理解自己子女的选择。”
接下来，杜先致希望继续研究“剩女”相关的问题。“我现在在撰写的论文是关于另一个有趣和广受网民争议的话题——剩女跟外国男士恋爱的择偶策略以及所遇到的种种矛盾和问题，继而反映目前中国社会的中外通婚现状。还有我将在4月出版的书《中国剩女：职业女性晚婚的后果》，其中我会更详细探讨和描述剩女的择偶经验和策略，还会提到其他相关而有趣的话题，例如‘剩男’、‘女博士’、热播相亲节目《非诚勿扰》、‘张江男、静安女’现象，以及其他国家如日本、台湾的剩女问题等等。”（编辑：球藻怪）
参考文献：
To, Sandy. "“My Mother Wants Me to Jiaru-haomen (Marry Into a Rich and Powerful Family)!” Exploring the Pathways to “Altruistic Individualism” in Chinese Professional Women’s Filial Strategies of Marital Choice." SAGE Open5.1 (2015): 2158244014567057.
文章题图：ibtimes.com
